韩柳

[诗词组联戏]甘苦平生

#史区诗词组
#甘苦平生
#精卫251

卧听钟声报夜深，海天残梦渺难寻。
柁楼欹仄风仍恶，灯塔微茫月半阴。
良友渐随千劫尽，神州重见百年沉。
凄然不作零丁叹，检点生平未尽心。
——舟夜
夜半风急，海面上只漆黑一片。暗黄色的缺月隐于无边的夜空中，灯塔在渺远处发着微弱寒光，如引魂的幽灯，为漂泊着的孤灵指引着通向地狱深处的道路。
天昏昏，海浪却不安稳。海风近于嘶吼般地卷起骇浪，撼动着栖身的一叶扁舟。倚窗斜卧，却总也无梦，只转头望着窗外，心头涌起无尽悲凉。
黑沉沉的夜里，蓦地响起了阵阵钟声——便在这空荡荡的天地之间，穿透了海波翻涌的狂躁，悠然传入不眠人的脑海中来了。数着钟声，方知夜已深了，然仍只是无眠。凄然长夜不尽，沧波瀚海无涯，正当此际，不由得想起文天祥的《过零丁洋》来了。

“山河破碎风飘絮，身世浮沉雨打萍。”此情此景，竟是如此相像。如今中日战火不息，神州沉陆，万里山河尽成丘墟，转念生平身世，也正应了雨打浮萍的诗意。十余岁即失了父母，是孤身一人了。而后便凭着一腔热血，为国事奔走不息，国内国外，如同飞雪般漂泊不定，直至今日——竟连一安身之处都难以找到了。走过这几十年，到了而今，昔日所结识的革命故友亦一个个离开了，仍只余了自己孤零零一个，苟活在这人世之上。
当年刺杀入狱，本拟必死，却竟留命。而今，却是由这捡来的残命，目睹着亲友渐渐远去了。仲鸣阖目之前，曾将国事嘱托于己，然则自己对于和平运动之信心，又究竟能有几分呢。

望着窗外无边之海浪，心中亦如这波涛般难以平复。如今的国势，也正如这浪潮般汹涌不息。敛眸长叹一声，心绪却更纷乱起来。重庆坚持抗战，可中国之国力，如何抵抗的了日本。自己虽离开了重庆，望能和谈，然日方态度究竟也尚未明朗。今后之路，正艰难而冗长。睁开眼睛，窗外仍只是苍茫茫一片海水。自己以精卫为号，所望不正是要以一己微力，来平这万里沧波。而今，巨浪未止，此志亦当不绝。

一念至此，便凝神调整心境，试除心中杂念。自己曾说过的，“君为其易，我任其难”，既是选择此路，便要尽心尽力向前。当此之际，中日久战对双方皆是不利，但日方能认识到此点，交涉和谈即有根据。前路漫漫，迷雾重重，然此时又岂是能发文天祥零丁之叹的时候？非但莫要叹息，反而更应打起精神，重燃旧时热血，为国尽心才是。

甘苦平生，皆已成为过去，所重要者，为现下之作为。而今，自近卫宣言发布以后，中日两国已迎来新的契机。仲鸣死时，其妻方君璧说过：“抗战可死，致力和平亦可死。”此言不差。想余生平，旧曾为推动革命，不惜牺牲性命，而今为开展中日和平运动，亦将不顾性命，不惜名节。
故人虽去，其志犹存。接过逝者之期望，接过救国之重任，但不畏水火，继续前行便是。哪怕无人可解此心，哪怕受到谩骂与刺杀，又有何可惧，只愿将一腔赤诚，相照日月，蜡尽泪干，不遗余力。

“故人热血不空流，挽作天河一洗为神州。”

“但一成一旅起从头，无遗力。”